自从年少时收集钱币，看电影就有奇怪的偏好，对角色手中钱币的关注多过剧情本身。十几年前曾经尝试着把在电影中见到的与实际的钱币联系起来，有了这个系列的雏形。时过境迁，心境与当年有所不同，日前偶然谈起涉及南洋题材的电影，觉得不妨把这个系列再拿起来，权当回味往昔岁月。

第一篇想聊的是《字典情人》（The Sleeping Dictionary），上映于2003年，也是20年前的老片子了，饰演女主角的杰西卡·阿尔芭（Jessica Alba）当年只有22岁。

1932年的查尔斯·维纳·布鲁克夫妇（Bassano Ltd拍摄，英国国家肖像馆藏品）

电影的背景是1936年的沙捞越（Sarawak，即今天的马来西亚东马砂拉越州），当时正处于白人拉者（White Rajah）布鲁克王朝的第三代君主查尔斯·维纳·布鲁克（Charles Vyner Brooke）治下。一位年轻的英国人受雇成为沙捞越政府的雇员，他与一位美丽的当地年轻女子不期而遇。如同片头所说，这是原本一心想要改变自己心目中落后国度的年轻人最终被别具风情的异域国度所改变的故事。

电影在沙捞越实地拍摄，为了拍摄还特地搭建了一座长屋，据说所费不赀。长屋是当地土著居民伊班人的传统住宅，通常用木材和竹子建造而成，以柱子支撑离地一段距离，避免雨季洪水的影响。长屋的内部分为独立的居住区，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区域。这些居住区通过一个共用的走廊连接，廊道贯穿整个长屋。

在长屋里，廊道常常被用作日常活动的公共空间。作为伊班人社会文化生活的中心，长屋是他们举办聚会、节庆、婚礼等等重要活动的场所。男女主角的初次相逢，就是在长屋中举办的新到任英国人官员的欢迎仪式上。在舞蹈表演中，杰西卡·阿尔芭饰演的塞丽玛（Selima）惊艳亮相。

用铜币装填火炮（远景）
用铜币装填火炮（近景）
火炮发射
在草丛间发现了铜币

当然，相比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涉及钱币的情节才是我们关心的重点图片。在剧中，男主上司的夫人将一罐铜币装进了小火炮射向了覆盖着灌木和杂草的空地，这些铜币散落在空地的各处。被招来的当地小孩子们快乐地参与了这个寻宝活动，一边清理灌木杂草一边搜寻着掉落的铜币。这正是她的本意，借助这些铜币作为动力，让孩子们参与清理灌木和杂草，以开出一块可以用作门球球场的空地。

1930版沙捞越1分（作者藏品）
1933版沙捞越1/2分（作者藏品）

在电影背景的1936年，沙捞越最新的铜币是带有查尔斯·维纳·布鲁克头像的1930版1分和1933版1/2分。根据Sweeny的记载，前者的制造量是300万枚，而后者则是200万枚，制造量都不算少。

不过放大铜币图案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其中一枚钱币上隐约的阿拉伯数字“1”的形状（向左横过来），似乎与上述两种铜币并不吻合，看这些铜币的老旧程度，这一枚会是沙捞越过去的铜币吗？

詹姆斯·布鲁克时代的沙捞越1分铜币（作者藏品）
查尔斯·布鲁克时代的无孔版沙捞越1分铜币（作者藏品，原Arielle Collection）
查尔斯·布鲁克时代的有孔版沙捞越1分铜币（作者藏品）

查尔斯·维纳·布鲁克钱币的设计其实是承袭自更早的沙捞越钱币，无论是第一代白人拉者詹姆斯·布鲁克还是第二代查尔斯·布鲁克的1分铜币上，对面值都是以英文“ONE CENT”标注，而不是阿拉伯数字“1”。

爱德华七世时代的海峡殖民地1分铜币（作者藏品）

熟悉南洋钱币的朋友肯定早已猜到，带有阿拉伯数字“1”的无疑是海峡殖民地的1分铜币。使用这种设计的1分铜币是维多利亚女王和爱德华七世时代所制造，最晚的年份是1908年。更晚些的乔治五世时期1分铜币虽然仍使用了阿拉伯数字“1”标注面值，但是形状已经改为了更小一些的正方形。

在沙捞越为什么会出现海峡殖民地的铜币呢？这与当地的货币制度有关，从立国之初开始，沙捞越的主币单位就与海峡殖民地保持一致，在1906年之前为各种贸易银元，在1906年之后则是海峡殖民地的一元银币。加上设计之初1分铜币原本就是对标的1845版海峡殖民地铜币，在沙捞越海峡殖民地的1分铜币是可以与沙捞越1分铜币等值流通的。

英属北婆罗洲的洋元一分铜币（作者藏品）

从影片中这一罐铜币的大小基本类似来看，除了海峡殖民地1分铜币之外，或许也有不少大小相同的查尔斯·布鲁克时代的无孔版沙捞越1分铜币，说不定还会包括少量大小相同且同样可以等值流通的英属北婆罗洲洋元一分铜币。

为什么没有看到个头更小一点的查尔斯·维纳·布鲁克时期的沙捞越1分呢？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在商品经济并不发达的沙捞越，新流通货币的主要流通区域是如古晋和诗巫等人口相对聚集的城镇，在更倾向于自给自足的伊班人领地或许并没有太多新硬币的存在。

永乐通宝钱（作者藏品）

有趣的是，在这一罐铜币中还出现了一枚带孔的钱币。个头比其它的铜币要小一些，从穿孔的大小来看也不像是查尔斯·布鲁克时代的有孔版沙捞越1分铜币，而更像是一枚中国铜钱。考虑到麦哲伦时代已经有婆罗洲北部文莱当地使用中国铜钱的记录，一枚经过多年使用已经破旧不堪的永乐通宝钱出现在这个场景里也算合乎情理。

实际上那一罐铜币并不是这个场景中唯一与钱币有所联系的物品，另一件与钱币有关的物品正是这门被装饰为龙型的火炮。

婆罗洲的迷你火炮（SA拍卖拍品图）

在婆罗洲的历史上，小型的迷你火炮也曾经充当了价值储存和交换媒介的功能，成为一种原始的货币。虽然看起来像是玩具般的大小，迷你火炮也同样具有作为火炮的功能。随着近代钱币的引入，这些火炮逐渐失去了钱币的功能，今天已经成为单纯的收藏品。

在钱币的细节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缺陷，可见当年《字典情人》的主创还是下了一番功夫。比动辄掏出一锭银子买单的粗制滥造古装片强多了。

声明：本文转载自“南洋钱币志”微信公众号，作者：李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