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成银行是清代成立较早、经营出色成效卓著的股份制银行，也是一家享有纸钞发行特权的商业银行。虽然该行的历史并不长（1906年—1913年），但它的数项首创和所发行的纸币却在中国银行史和货币发行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页。

勇于创新的信成银行

信成银行由无锡实业家、曾任清政府三等顾问的周舜卿(廷弼)和上海商人、曾在辛亥革命时任沪军都督府财政部长的沈缦云(懋昭)倡议开办。光绪三十二年4月28日，信成银行北市分行（今北苏州路176号）先行开业。同年8月位于南市大东门万聚码头，其自建的三层楼洋式行屋落成，遂将总行搬入，并于9月10日正式开幕。随着业务的发展，该行还在北京、天津、无锡、南京设立分行，并在苏州、镇江设立兑换钞票处。

信成银行是中国第一家纯粹的华资私营（或称民营）银行，作为股份有限公司组织，它的资本来源于民间集资，全部股份均为商股，没有大清王朝及各级政府的官股。初定资本50万元，先收半数，每股50元，华人不论官商多可集资认股，但不吸收外股。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又招新股50万元。宣统三年（1911年），计划再招资本100万元，但因辛亥革命兴起，人心惶惑，只收得10余万元，前后总共实收资本110余万元。

信成银行是中国第一家一元开户的银行。该行制订的《上海信成储蓄银行存款章程》共33条，本着“本银行兼办之储蓄银行，系为方便小本经纪及凡农工商食力之夫积存零星款项而设”的原则，为千方百计吸收社会游资，在第二条中明确规定：“凡有洋银满一元以上，不论多寡，不论士农工商，男女老少，均可存储生息，确实可靠，永保无虞。”由此可见，是信成银行首先提出了一元即可开户的规定，改变了当时银行只为有钱人服务的观念，降低了银行的门槛，开创了华资银行小额存款的先河。同时也澄清了部分金融界人士一直误认为1元存款是由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陈光甫创设的谬传。

信成银行还是第一家开创星期日照常营业之银行。《存款章程》第二十五条规定，“凡遇礼拜日期照常办事，并不停歇，以便工人得各其以暇日来行收付款项。”此条内容足以可见该行对储蓄业务注重之程度，认为只有做好服务储户工作，才能有效吸纳社会闲散资金，这才是壮大银行实力之根本举措。此休息天照常营业之规定，领先于各家银行，成为当时银行业服务社会的楷模，深得社会各界称赞与好评，也使该行名声大振。

信成银行被不少著作称为中国第一家储蓄银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主要是源于该行在筹建初呈报清政府商部批准注册的呈文，“为拟筹资本参酌日本章程在沪创设储蓄银行，以利工业而开风气，恳请批准立案事。”但在周舜卿详细考察日本储蓄银行回国后，决意“以商业兼办储蓄”业务。这从商部核准的“信成银行章程”中可以看到，此时在有关储蓄业务的条款，都已称为“本银行兼办之储蓄银行…”。由此可见，信成银行在筹建时确有建专营储蓄业务的专业银行之意，但最终建立的是兼营储蓄的商业银行。

正是信成银行与众不同的服务理念和热忱服务社会的举措，为该行赢得了荣誉，赢得了市场，使信成银行开业后业务兴旺，存款节节上扬，仅上海总、分行存款额就高达700余万元，成为清末上海银行业经营最为成功的银行之一。其股票的股息和红利每年都高达一分二厘，居各商业银行之首。信成银行的业务规定和服务内容也被各商业银行纷纷效仿与借鉴。

弥足珍贵的信成银行纸币

信成银行是清末少数享有纸钞发行权的银行之一，在短短的八年多时间内，共发行了两版银元票和一版银两票，此外，还有在民国元年曾计划发行但未发行的一版银元票。所发行的纸币都很珍贵，无论哪个版别的纸钞都是收藏界的宠儿。

第一版横式银元票发行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正月，由日本印制局印制，分别有上海、北京和天津三种地名，正面印有清朝商部尚书载振肖像。根据《上海信成银行章程》，“印造百元、五十元、十元、五元、一元五种钞票，通行市廛。”但至今为止仅见一元、五元、十元三种，没发现有高面值纸币问世。该版纸币的流通正票十分稀少，都属珍品级别，存世量应不超过20枚，其中尤以天津、上海通用银元最为罕见。

第二版银元券发行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鉴于此时载振已辞去农商部尚书一职，故正面改用机制银币“龙洋”正反两面图案。该版纸币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制，所用纸张与印刷质量略差于第一版，票幅也比第一版小，形制仍为横式，分一元、五元、十元三等，纸币上有“无锡”二字，另见有加盖“南京”和“改上海通用银元”的戳记。该版的五元券在“2009年中国历代纸币展览”中被评为十佳纸币之一。

第三版是发行于光绪三十四年的北京地名银两票，该票不但在形制上采用古代直票式样，并保留传统的正票与票根两联，在正票的编号与发行日期上，仍采用传统的毛笔手工书写方法。面值有一两、二两、三两、四两、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八种。目前仅在《中国历代货币大系——清纸币》一书中刊载，系中国历史博物馆馆藏的信成银行（北京）二两和四两两枚银两票。

民国元年信成银行拟发行新版纸币，现见有一枚试印制未发行的银元票，该券系印在广告纸上的试机票样，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制，大小、形制、边框、文字均与第一版光绪三十三年银元票相同。不同之处：一是将正反两面的原双龙戏珠图改为了双狮，此系满清王朝已被推翻之缘故；二是正面右侧的载振像改为地球东半球，中华民国版图以深色凸现，而左侧仍保留原行屋图。该枚纸币在2007年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一经亮相，立即引起了学术界与收藏界的关注，各方买家竞相举拍，一张不起眼的小小“纸片”，最后以近20万元成交。

信成银行纸币还为上海沪军都督府作出极大的贡献，辛亥革命胜利上海光复后，新成立的军政府因“治军行政需款浩繁，经济极为困难，事机急迫，拟将上海信成银行发行的钞票，由军政府担保，支发军饷及其他的用途”。并配发公告称“如庄号及店铺或有挑剔，以致阻碍行用者，本军政府亦以违背法律论。”这家同情支持辛亥革命的银行纸币遂被充作军政费用，视同军用钞票流通，直至2个月后，军政府自行组织的中华银行成立，并发行军用钞票，才取消了担保。

悲怆的结局

民国成立，信成银行为解决所面临的资金短缺问题，沈缦云曾多次具文呈请军政府，拟将为革命活动垫资数十万元改由前清政府道台在信成银行的26万两存款作抵，军政府虽做出同意批示，无奈该存款薄已被道台刘燕翼逃往租界时交给外国领事团，虽经多次交涉，还是被各国驻沪领事团以赔款名义提取了，致使信成银行遭到沉重打击。

不久，沈又因参加孙中山先生的“二次革命”，被袁世凯通缉而亡命大连。沈死后，信成银行于当年9月召开董事会，仍欲东山再起，组成了五人查察小组，仔细稽查帐册，终因银行资金短绌，乏回天之术，至1913年秋，各地分行相继停业，总行亦宣告清理。但信成银行信守诺言，坚持将所发钞票全部回收，所有存款全部发还。信成银行短暂的历史在中国漫长的银行业发展史上只是一位匆匆的过客，但它留下的丰富内容，值得后世不断总结与探索。

声明：本文作者王允庭，转载自“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