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天津运库的银匠之弊 外贼易躲内鬼难防
http://www.shouxi.com 2021-04-12 09:08 首席收藏网
长芦盐区作为清代的一个大盐区,每年创造着大量的财富,仅征收的盐税银就高达数十万两。在盐务管理和运营体系内,有许多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这些银子。手握大权的巡盐御史、盐运使们自不必说,就连有些处于盐务体系底层的人也想要分一杯羹,银匠就是这样的一类角色。
俗话说:“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无论是位高权重,还是处于利益链末端之人,如果一旦开始伸手,那就离东窗事发之日不远了。在清代一个小小的银匠是怎么样贪赃枉法的?改革措施真的能杜绝贪腐现象吗?让我们来一探究竟。
清代康熙年间,长芦巡盐御史和长芦盐运使先后移驻天津。巡盐御史的衙门建在了天津城外的三岔河口,而受其管辖的盐运使衙门则建在了天津城内的中心地带。这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奇怪,其实合情合理,因为盐运使衙门里有一座银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运库”。每年盐商们交上来的盐课、帑利等银两,在解送户部或者内务府之前就存放在这里,少则数万两,多则上百万两。银库建在城内,比建在水陆通行的三岔河口显然要安全得多。
银匠的职责和特权
人们常说“外贼易躲,内鬼难防”。一座银库总要各种办事人员,管库的大使、记账书办、抬银的杂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很难无缝监管。更有一类人员,虽然地位卑微,但身份特殊,能和进出银库的银子进行零距离接触,他们就是负责看估、倾销银子的银匠。原来,当时盐商们缴纳盐税,交上来的都是卖盐所得的原银,大小不一,各式各样,需重新销熔倾铸成统一的规格方可上交,名为“倾销”。更重要的是,这些银子成色不一,虽有部分足色纹银,但大部分都是成色不足的杂银,因此,银子在入库之前,需要经过银匠看估成色,而后将不足之数令盐商另外补交,名为“加色”,倾销的时候加入到原银之中。
这样一来,银匠的角色就很关键了。银子是否足色,需补交多少加色银,都由他们说了算,弊端由此产生。有的银匠与书办勾结,借加色之名向盐商索取钱财;有的银匠和盐商勾串起来,以杂色银充足色银,让国课蒙受损失;还有的银匠在倾销银子的过程中任意挪用银两,导致延误解送日期,更有大胆者直接将银子据为己有。为了杜绝这些弊端,运库一般设置两名银匠,以便互相监督。且在运库当差的银匠,需要由盐商共同保举,如果银匠挪用造成亏空,盐商们要和银匠一起赔补。即便这样,银匠作弊之事也时有发生。
银匠窃银逃逸引发改革
雍正四年(1726年)八月,新任长芦巡盐御史顾琮走马上任。此时的长芦盐运使是陈时夏,运库有两位银匠;一位名叫黄诚信,一位名叫夏文熊。八月二十五日,顾琮来到运库盘查库存银两,盘查的结果是:“库存银十四万七千九百余两,其中足色纹银不足一半,成色自九九到九四不等,且有品质非常低劣的潮银四百余两。已经收上来的加色银五千五百余两,两位银匠正在加紧倾销。”顾琮巡视完毕后,就放心地回衙门了。
九月十八日,银匠黄诚信忽然跑到盐运使陈时夏那里报告,说另一位银匠夏文熊窃银逃逸。陈时夏马上带人来到运库查点,结果发现库里的银子少了1万多两。据黄诚信透露,夏文熊至少拥有两座银号:一座是位于天津北门外的文升银号,另一座是位于京城廊坊胡同的德升银号。不用说,这两座银号的生意主要是靠挪用库银支撑的,这种挪用必定非常频繁,并且在运库簿册上动了手脚,以至于连上级盘查时都没有发现。但陈时夏推测,黄诚信不可能毫不知情,只不过当夏文熊逃走以后,他畏惧同谋之罪,故而出面告发。后来,顾琮得知实情后,于九月二十日迅速向雍正帝上奏折报告了此事。
当抓夏文熊的人赶到文升银号时,发现该银号已经关门上锁,伙计也不知去向。但此案没人敢怠慢,经多方努力,于九月二十五日晚,夏文熊在武清老米店(他的亲戚王四骆驼家)被抓获,一同被抓获的还有其兄长、伙计、家人以及妻妾等10人。雍正帝虽然接到了报告,但没有对这个案子作出任何指示,顾琮等人也并没有被处分,反而因抓获银匠及时得到了嘉奖。因为银匠之弊不止运库中存在,所有州县征收钱粮之处都不可避免,非一时可以解决。至于损失的银两,自然由长芦盐商们分摊赔补。
但此事毕竟骇人听闻,当事者不可能不做任何表示。陈时夏不久升任江苏巡抚,在离任前,他上奏折对消除天津运库银匠的弊端提出自己的见解。十一月,顾琮根据陈时夏和其继任者赵国麟的意见,对运库经收盐税的方式进行了改革。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令盐商以足色纹银缴纳盐课。新的办法规定:在纳课之前,盐商须先找银匠倾熔成足色纹银,上刻银匠姓名,如果查处成色不足,则盐商没有责任,只令银匠赔补;另外,原来盐商缴纳盐课后,仅仅由运库书办将数目记在账册上,却不发给盐商收据,给书办与银匠合谋作弊留下可乘之机,此后仿照州县收取钱粮的形式,在盐商纳课时发给串票,以备查考,如果盐商交银时仍查出成色不足,就令其当场加足,朱封寄库,次日即倾熔成锭,锭面凿刻银匠姓名,装匣入库,不再给银匠挪用的时间,如日后查处短少,就让银匠赔补。
运使银匠贪赃枉法
改革效果是明显的。改革前,每年收上来的盐税银有一多半银色不足,平均每千两需补加色银约40两。而到乾隆年间,只有零星小块银色不足,每千两只需补加色银二三两至五六两不等,银匠们很难再利用库银的加色来作弊两。但那些意欲贪腐的盐官们依然将银匠视为通向利薮的桥梁。不能在加色上动手脚,他们就另打起人的主意。
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长芦盐运使蒋国祥忽然将原有的运库银匠杨德、蒋洪二人革退,另招杜桓、潘泰两人充任。杨、蒋二人本是众商保举的银匠,供职多年,从无贻误,深得盐商们信任,而杜、潘二人则来历不明,蒋国祥安插此二人,很显然是在为自己的贪腐排兵布阵。其实在此之前,蒋国祥已将他的家人杨二安安插在运库,所有收缴杂课,发倾库银的事都由杨二经手。杨二还扬言要把杨、蒋二人看估过的30多万两库银交给新银匠倾销。杨、蒋怕新银匠故意看低银色,连累自己赔补,就向蒋国祥要求将这30多万两银子仍交给自己倾销。几经恳求,这些银子终于由杨二交到他们手里,但清点之下,竟然短少1100两。二人惹不起蒋国祥,只好自己挪借赔补。直到十二月,此事被巡盐御史三保访闻,蒋国祥被查处,杨德、蒋洪经盐商们再次保举,这才重新回到运库继续担任银匠之职。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运库的制度虽然完备,但制度的执行却掌握在杨二的手里,他可以随意决定执行的尺度。他依仗着蒋国祥的权力,控制着库银的出入,在欺压了银匠后,还叫嚣“随你哪里去告”,如果不是三保查知了真相,杨德、蒋洪两个银匠恐怕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声明:本文作者吉朋辉,转载自“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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