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文化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支奇葩，因为它除了在经济交往中的实效作用外，每一种货币都能折射出铸行时代的政治、经济、制造工艺、文化修养等诸多方面的内涵。而在源远流长的中国钱币发展史上，业界公认莽钱和徽宗钱是精品中璀璨的两颗明珠。

一、莽钱的历史渊源和种类

1.历史背景

莽钱是王莽执政时期新铸钱币的简称。公元前45年，王莽出生于皇亲国戚之家。汉成帝时期靠时任大司马大将军的舅父王凤提携步入官场，并继其之后出任大司马大将军。汉平帝时，在其姑母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培植下，王莽复位，封新都侯，得以外戚掌权。他一方面排除异己，打压另一外戚卫氏，另一方面屡次捐钱捐地，收揽民心，树立党羽，笼络儒生，为自己夺取政权做准备。

公元5年，王莽毒死十四岁的汉平帝，次年立年仅二岁的刘婴为帝，先后称摄政皇帝和假皇帝，权倾朝野。摄政三年后，王莽于公元8年自立为帝，改国号新，公元23年新王朝在赤眉、绿林等农民起义军的打击下崩溃。王莽在位期间在政治经济上进行了一些改革，先后四次改革币制，频繁地更换货币。新王朝的迅速崩溃，可以说主要源于这次荒唐的货币改革。

2.币制改革

王莽于公元7至14年间，先后进行了四次币制改革。先铸大值刀币遭反，进而复古改制。行用“五物”(金、银、铜、龟、贝)、“六名”(黄金、银货、龟币、贝币、布、泉)计二十八品。由于货币“複杂难辨，天下骚动”而告终。以后又连续两次币制改革，为后世留下了一刀平五千(错刀)、契刀五百、“六泉”、“十布”、布泉、货泉、货布、国宝金匮直万等种类繁多、式样新颖、铸造精良、艺术绝伦的历史遗产。

二、莽钱的艺术魅力

1.书法艺术精美绝伦

中国书法艺术分篆、隶、楷、行、草五大类。自李斯受秦始皇书同文之命创小篆以来，货币上的文字多以小篆为主。莽钱上的书法艺术，在传统篆字书写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变化，融钱文书法线篆、悬针篆和长脚篆为一体，呈现出精美绝伦的艺术特色。横若巨木托殿，钢柱挡道，气势逼人；曲似惊鸿飞蹄，自由舒展，流畅自然；竖如高山瀑布，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又像铁线悬空，遒劲挺拔，坚不可摧。纵览诸钱钱文书法，清秀而无柔弱之感，奔放而有内敛之气。其线条之流畅，力度之劲健，形体之优美，结构布白之均衡，疏密之有緻，书法精髓俱现，是其他货币文字难望其项背的。

2.铸造工艺独具特色

自秦始皇统一货币以来，圆形方孔为其主要造型。王莽复古改制，莽钱造型奇特，成为艺术欣赏的另一特色。错刀：刀柄外圆内方，下部与刀身浑然一体。“一刀”两字工艺复杂，刻有外窄内宽的燕尾榫。内充黄金，整体钱币既美观又具防伪功能，工艺造型古今中外绝无仅有。

布泉(“六泉”、“十布”、货布、货泉、布泉)：布币线条清丽典雅，外形似裤，外廓弧形线条流畅自如，与币上文字线条结合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泉币外廓圆整，内方均衡，足见模范之精美。更为突出的是首次在同一货币系列中显示出“一”至“十”10个数字，此举推动了汉代数字的进化，为以后中国宋代民间商业数字即苏州码子开了先河。

国宝金匮直万：造型更独具匠心，整体上圆下方，暗含古代中国“天圆地方”之识，上体外圆内方，亦有“外柔内刚”之意。“国宝金匮”四字佈局上下右左，“匮”古通“柜”，存物之器也，下体形似箱柜。“直万”二字竖铸于箱柜之上，大有家财万贯之寓意。此钱币存世量极少，20世纪前仅发现两枚，国家馆藏一枚，另一枚流于香港。“近年始有新出”，大多钱体残缺，本文展示这一枚经中国钱币鉴定专家孙仲汇鉴定为真品，且“此属品相最佳之一，为莽钱大珍”。

笔者浅见，莽钱在中国货币史上创下了四个之最：

一是青铜冶炼技术为当时最高；二是钱币铸造工艺最精；三是铁画银钩、遒劲自然的悬针篆体最美；四是改革币制次数和推行的钱币品类最多。毋庸置疑，莽钱在中国钱币史上成为一个朝代的大系列，给后人留下一部丰富的货币文化遗产。

三、莽钱改制的原因和后果

1.王莽由一名儒生靠皇亲关系，投机钻营，沽名钓誉，进入刘氏皇权之内，实现外戚专权，进而为篡汉立新实行财政储备。

2.王莽篡权后，为削除刘氏皇朝影响，以繁体“刘”字从刀而废除刀币，是政治上的需要。

3.莽钱以小充大，币值增高，造成通货膨胀，以緻“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至涕泣于市道”，只好饮鸩止渴，不断进行改制，此为形势所迫。

4.王莽登基后，为进一步控制金融，垄断工商业，是为增加国库税收的需要。

王莽屡易货币，每一次都是对人民的大掠夺，加速了人民的破产。这种急功近利、竭泽而渔的政策，不仅不能挽救王莽政权，反而使阶级矛盾更加突出，社会更加动荡，民不聊生，自然揭竿而起。公元23年，王莽在长安被农民起义军杀死。在历史上留下了阴谋家和篡位者的骂名。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研究货币文化必须採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在欣赏其文化内涵的同时，也要分析其折射出的政治、经济内涵，方能得出一个较为准确的结论。这恐怕就是莽钱给我们的一个启迪。

声明：本文选自《东亚泉志》第二期，原标题:新朝货币文化初探，作者:廉文煜